部落格 Alicia Liu

Far Away, So Close

[10/20/2010]

一系列國慶慶祝活動結束，回顧一個多月密集的工作，在投注心力中，最有個人親近感又具特殊回憶性的，當然是有許景淳及王柏森在內的綜藝訪問團訪問演出。

與許景淳及王柏森都是在台北相識。柏森當時是前幾年去世的名導演楊德昌班底之一，我則一直與台灣新電影連繫算深；楊德昌的「獨立時代」我去客串過開場的一景戲，所以柏森在休士頓後來都玩笑說我和他「一起演過戲」。景淳是我從歐洲第一次回台北後認識的，大家對各種表演藝術著迷的年代中，她是好友的好友，當時對她深色皮膚、大眼睛、甜美笑容、以及個性及歌聲的感染力，印象十分深刻。

但他們兩人都算是其時一群友人中的相識，也並不是我返台時，點名或被點名，一定會見面的密友。我已記不得上次見柏森是在哪一回，景淳則是在我去年代表在美親族返台參加長輩追思會時，意外在紀念音樂會上遇見。但當時我坐在親屬位置中，她是進場來的演唱者，我們只深深交換了一個眼神，可惜她眼底的關心疑問我無法完全回答。那一次，她演唱的正是過世長親所摯愛的「玫瑰人生」。

而今年，從知道有友自台北來要在僑教中心演出後，我就非常期待與他們見面。那天與柏森在車上聊天，我突然說清楚了心中的感觸，自己都覺得有些驚訝。

我說，繼續在社區中做記者採訪的工作，主要是希望和台灣多有些接觸感；當在工作中遇到友人自台北來，就更加深了這份接觸感，而自然地把此地與台灣一度的生活連到一起了。

所以不論是相識或共戲，好友的好友，會心與親近感因著曾經的記憶與多時的距離而跌宕交纏，黏合中更揉進遠又不遠處的時代及城邦風華。

這並不是第一次在休士頓與到此演出的台北友人相逢。兩年前我剛剛接下華文媒體記者職務，在美國華裔社區工作不久後，就遇上蔡琴慈善音樂會的大事。蔡琴是不能去相認的，因為自知我一直算是台灣電影也就是楊導這邊的連帶。不過開場後，一眼就看見舞台上首席吉他手是楊老師楊騰佑。

當晚我並無任何採訪任務，而只單純是聽眾，而且頗離奇地與台上遠道而來的人比與周圍的人熟；散場後我當然不能直進後台，但又不願就此離去。結果託一位要到後台的男士，請他找楊老師並告訴他我在外面。才幾分鐘，就看見門開處楊騰佑跑過來，我們擁抱一起，彷彿這幾年台北巴黎台北休士頓的分離，完全沒有造成任何隔閤。

蔡琴固然是巨星，楊騰佑完全不能小歔。行內的人都認他是台灣最好的幾位吉他手之一。他當年是陳昇新樂園工作室中音樂專業的錨，工作室或恨情歌樂團中，只要有他撥弦試歌練曲的身影，氣氛就份外地沉定。

他與我一樣，認為古今中外情歌第一名，是U2 Bono的One；因為這話是由一個叫「恨情歌」的樂團中台柱所說出，我總覺得更添加一份漫畫中才有的戲謔反思，雖然我兩的說法都是極其認真的。那幾年與新樂園成員親過友人更像家人，與楊老師還有音樂口味的知心，一次去倫敦出差時，在旅館一樓遇到吉他之神Eric Clapton，第一次此般行事去求了一張簽名，回台北後就是給了楊老師。

當然喔當然，還有全球通行無阻的李安以及我叔叔。因著對影迷的顧念及對兩人的敬重，我有時會多講一些，關於導演及製片人生多年來對電影的努力及專注。

不過在最新一輪的李安早期電影展中，於幾年後再度有時間機會在大銀幕上看見「推手」，眼前浮起的是以往到「飲食男女」拍片現場探班時，與已故世的郎雄，坐在日式老房子前廊談天的景況。其時在幾米外張羅現場事務的李安，反而在這段時空裡不復深刻記憶。

不少人問過我，覺得郎雄是怎樣一個人？我十多年前的第一個答案，應該與我今年初在萊斯的研討會中所說的差不多：他是個東方式的紳士，就與他在電影中扮演的角色相去不遠。

而不論身在遙遠的何地，那個台北巷弄中，日本房子的午後前廊，散逸陽光與樹香，似乎總在某個令人措手不及的時刻，施放著倏忽熟稔的魔力芬芳。

Alicia C. Y. Liu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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